上海報道 肖謹
夫妻本是同林鳥,富貴臨頭各自飛。對聚散無常的創業夫婦,分手更像一門必修課。
近日,兩家擬上市公司的創始人,都身陷“分手”煩惱。
趕集網創始人、總裁楊浩然已向法院起訴,申請裁決與前妻“婚姻關系無效”。
而在楊浩然起訴前,楊的前妻王宏艷已經搶先一步走進法院,申請楊浩然“惡意轉移財產行為無效”。
至離婚時,兩人結婚超過13年,育有一子。
楊浩然還不是最頭痛的分手者。土豆網創始人、CEO王微現在同時面臨兩種“分手”。
在與前妻楊蕾離婚后,王微和她的婚姻財產分割仍在拉鋸戰中。
令這次“家事”更被關注的,則是土豆網海外上市,因違反“相關規定”被推遲3個月。
與此同時,1月31日,土豆網上市成功前夕,首席內容官蔣為民突然離職。
“掛牌前夕蔣為民毅然離職,也與王微處世風格有關系,土豆網的創業團隊已走大半。”一位接近此事人士向本報記者指出。
這位人士透露,蔣為民匆匆離職背后,是她與王微持續近半年的意見不合。“王微與創業團隊的相處,有點像戀愛,好得很快,不和時就冷處理。”
趕集網和土豆網的案例并非偶發的孤例,創立于1994年的快餐連鎖巨頭真功夫同樣經歷了創業夫婦紛飛的過程。3月17日,真功夫一名高管被廣州警方帶走。有知情人透露,懷疑案件與創業者蔡達標與前妻潘敏峰2006年離婚遺留的財產分割糾紛有關。案件可能影響真功夫正在籌備的上市計劃。
中國的大批民營創業公司正迎來海外上市的高潮,然而在這擁抱、變現和放大財富的緊要時刻,“許多創業者們對于婚姻問題對公司發展、上市可能產生的影響往往認識不足。”上海滬家律師事務所“白玉蘭”股權與家事研究中心在其一份研究報告中說。
趕集網夫妻的離婚戰爭
趕集網創始人楊浩然與前妻王宏艷,正陷入婚姻財產處置的訴訟膠著。
王宏艷律師趙正元透露,楊浩然是在2010年10月12日向北京市西城區法院起訴,申請他與王宏艷婚姻關系無效。
“1995年,經人介紹與被告認識,原告為實現出國目的,在原被告均未到場的情況下,到非雙方戶口所在地的安徽長豐縣夏店鄉,為雙方出具了結婚證。”趙正元向記者一字一句的讀出了楊浩然起訴書的理由。
“就在訴訟相關的幾年,趕集網先后融資兩次,分別為2000萬美元和6000萬美元。”趙正元透露,而楊浩然已近1年半,未向王宏艷支付孩子的贍養費,更沒有任何財產分割。
王、楊二人,相識于微時。
1995年8月8日,楊浩然與王宏艷領取了結婚證書。隨后,他們雙雙赴美。
2007年,王宏艷帶著孩子返回國內,楊浩然繼續居住在美國。因婚姻出現問題,二人開始分居。
2008年,二人在美國加州法院進行離婚訴訟,當年被判決離婚。
2010年7月15日,經王宏艷在河北邯鄲市法院申請,上述離婚判決在中國生效。
趙正元透露,楊浩然的起訴書稱:“原告認為,結婚時必須雙方親自到登記機關領證,但兩人都未在,所以申請婚姻關系無效。”
“兩人在一起十多年,孩子都三四歲了,就算事實婚姻也符合了,怎能說婚姻關系無效?”趙正元質疑。
創始人離婚訴訟的背后,是趕集網的上市進程。
事實上,楊浩然并不是主動提起婚姻訴訟的一方。
早在2010年5月,王宏艷就向北京市海淀區法院提出訴訟,主張“楊浩然惡意轉移財產行為無效”。
趙正元透露,趕集網運營公司注冊在北京市海淀區,全稱“北京鑫秀偉燁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下稱鑫秀偉燁)。
據趙正元調查,鑫秀偉燁注冊于2007年,注冊資金不到1000萬元。
該公司注冊時均為自然人股東,楊浩然與其兄弟楊浩涌分別持股50%。2008、2009年間,楊浩然將自己的上述股權轉讓給楊浩涌,在趙正元看來,此舉是為了規避婚姻財產分割。
因此2010年5月,王宏艷委托趙正元提出了上述訴訟。
因鑫秀偉燁注冊地在北京海淀區,王宏艷在北京海淀區法院提起起訴。
不過,僅開庭一次后,楊浩然就向北京西城區法院申請“婚姻關系無效”,王宏艷的起訴被中止。
“因為楊浩然惡意轉移婚內財產,又拒不支付孩子的贍養費,現在王宏艷經濟情況很困難,連律師費用也沒有辦法解決,我現在都是友情幫忙。”趙正元稱。
趙正元稱,據他與王宏艷的調查,趕集網近年先后兩次融資籌集的資金,均投入趕集網的海外注冊公司。“趕集網可能要以紅籌模式,赴海外上市。現在楊浩然將內資公司股權全部轉給他哥哥,轉移婚內財產,就是為海外上市做準備。”
一個“土豆”引發的股權惡斗
與楊浩然同命相憐的是土豆網創始人王微。
據了解,王楊的婚姻為期兩年,二人2006年2月在朋友聚會場合相識;2007年8月登記并舉辦婚禮;2008年11月,王微第一次向法院提出離婚訴訟,法院12月開庭審理,不予離婚;2009年9月,王微再次起訴,被判離婚,財產分割另案處理;楊蕾在十五天之內提起上訴,2010年3月26日,上海一中院維持原判。
二人相識之時,土豆網成立尚不足兩年,剛憑《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進入大眾視野;彼時,楊蕾身份為上海新娛樂頻道知名主持人。
“王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很津津樂道的一個故事便是,自己憑‘腳踩登山涼鞋參加業界會議’而被風投人士視為簡樸創業,進而獲得一筆投資。”接近楊蕾人士說。
因此婚后,王楊二人一直住在王微分期貸款購置的一處二手房產,兩居室大小。
上述人士透露,作為王微創業時的伴侶,楊蕾對土豆網傾注了很多心思。土豆網現有管理團隊中,亦不乏楊蕾的前同事,從smg辭職后被介紹于王微。
“當時,楊蕾作為浦東青協成員,推薦了王微加入。在她勾畫中,王微加入浦東青協后,可以進一步加入上海青協,再爭取入圍上海十佳青年,將土豆網與地方政府關系聯系緊密,利于企業發展。”該人士說。
據一位業內人士回憶,他曾于2008年在一個會議上見到楊蕾,當時她談起土豆網時熱情高漲、視如自己的事業。
土豆網團隊上傳的一個視頻《土豆拉薩行》,便是2007年土豆創業團隊攜家屬伴侶出游,該視頻結尾即王楊二人的婚照。
然而好景不長,三年過去,土豆網的創業高管過半數已更迭。如前CTO趙亮、兩位前副總裁、一位產品負責人等,均已去職。
“土豆網管理團隊中,剩下的多為女性高管,男性高管多留不長,其實這部分反映了創始人的管理作風。”一位smg新媒體公司高管對記者表示。
前述接近楊蕾人士稱,與此同時,婚后不久的王微,結識了某上海籍芭蕾女星,于2008年6月搬出上述與楊蕾的共居房產。
該人士透露,離婚判決后不久,王微就給楊蕾發去郵件,要求其搬離上述住所。而王微自己,則早已遷入北京一處四合院。
前述人士表示,王微此舉激怒了一直等待王微前來協商的楊蕾。“從王微搬出去的那天,他一直拒絕楊蕾的見面協商要求,二人再次見面已是對簿公堂。”
上市模式放大的婚變效應
土豆網的上市模式,無疑放大了這樁訴訟的影響。
楊蕾代理律師向本報記者透露了其了解到土豆網的股權結構。
土豆網的運營公司為上海全土豆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全土豆),全土豆注冊資本500萬元,其中王微持有95%。
王微對全土豆持有的4750萬元股權,向未序網絡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下稱未序)進行了質押。
未序則是一家外資獨資公司,其出資方為注冊于開曼群島的一家離岸公司星云多媒體。2006年,未序進行工商注冊時,星云多媒體由王微與一個外籍自然人共同持有,王微對星云多媒體持有94.16%。
此后,土豆網進行的多輪融資,便是通過風投公司向星云多媒體增資實現。
現在,土豆網在納斯達克申請上市的公司主體,便是星云多媒體。這種海外上市模式,被稱之為新浪模式。
土豆網向SEC提交的上市申請顯示,王微對星云多媒體現持有股權13.4%。
2010年11月10日,土豆網上市申請次日,楊蕾代理律師周憶向法院提出,對二人婚姻存續期間財產進行分割;并申請將王微名下公司股權,進行訴訟財產保全。
雖然凍結申請標的是王微名下全部公司股權,但徐匯區人民法院能夠進行凍結的,只有全土豆的部分,并不包括海外注冊的星云多媒體。
“按照相關法規,這種財產保全基本都應支持。”一位業內法律人士表示。
但2010年11月24日,周憶發現,法院進行財產保全的裁定書中,對上述全土豆95%股權,評估的價值為200萬元,并將保全標的表述為王微名下個人財產200萬元。
“這意味著,王微僅須提供200萬元反擔保,即可對上述股權進行解封。”周憶說:“因此,我們對此提出了附議,要求法院修正。”
土豆網作為視頻網站,其運營關鍵兩張牌照——《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以及《網絡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均被全土豆持有。因此全土豆為土豆網通過星云多媒體上市的核心子公司。
一位紅籌上市的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告訴本報記者,“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的持有公司,不允許被外商獨資。因此這些互聯網公司境外上市,多由境內自然人持有內資運營公司,后者再通過與離岸公司的協議,令牌照公司實現被外資的實質性控制。”
“如果全土豆的股權被分割,勢必影響這種協議式控制。”該合伙人說。
“不過,既然王微于婚前注冊了全土豆,婚姻關系又僅維持兩年多,這部分股權似乎更偏向于王微個人的婚前財產,而非婚內財產。”該合伙人對記者指出。
對此,周憶表示,全土豆在二人婚后進行了多次注資,這些部分應該屬于婚內財產。
周憶透露,此前離婚訴訟時,王微表示,因為土豆網一直未能實現盈利,自己的財產狀況為負資產。
“負資產沒關系,那就跟你分割債權。”周憶對記者表示。
至截稿時,土豆網方面一直拒絕對此事作出回應。
據記者了解,目前王微與楊蕾的財產訴訟仍未有結果。
“中國民營創業公司的一大弊端是家庭與企業的界限不清晰,一旦家庭出現危機,其結果往往是殃及企業,有時還會導致企業的垮掉。”
“白玉蘭”股權與家事研究中心在其一份研究報告中分析說,“對企業家、公司、風險投資來說,都需要重視婚姻對公司、企業、投資可能產生的影響。”
因此,研究報告建議,創業者要注重對各自的婚前財產進行明確約定在界定婚前財產后要進行必要的公證或約定,明確婚前財產的范圍。“特別是在風險投資進入公司是或者上市前,股東與配偶、公司、其他股東等簽署相關協議,以保障公司及相關利益主體的權益。”
“在個人財富急劇增長和婚姻不確定性較大的今日,也許是企業家、風險投資人們聘請家事顧問、家事律師的時候了。”滬家律師事務所的一位律師評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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